鲸落海底,哺暗界众生十五年

【荣方】骨

@楼诚深夜60分
关键词:等你回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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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平的夏天很热,外面大太阳晒着,大知了叫着,屋里还有方家的二逼侄女谢木兰在叽叽喳喳个没完:

“小哥小哥,你跟爸和大爸说一声,我要和同学一起出去玩。”

“小哥小哥,你看我是穿这件花裙子好看还是穿这件百褶裙好看?”

“小哥,你在想什么呢?”

“我要走啦,小哥!”

“小哥,我走啦!”

随着门被关上,这个家里终于清净了。

方孟韦站在门厅那里,从门镜里看着谢木兰穿着碎花裙蹦蹦跳跳地走了,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北平这么乱,木兰怎么就是不愿意待在家里?”

蔡妈从厨房出来,问他:“孟韦,你怎么不跟着木兰?”

“蔡妈,她不要我跟着,老说我看着她她不自在。”方孟韦折回身来,跑回房间拿了一把枪就准备出门。

蔡妈不忘叮嘱一句:“小心点儿,孟韦!”

“知道了!”

1944年,漫长的战争终于进了尾声,老话说“狗急跳墙”“穷寇莫追”,荣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。

他从热河来到北平,短短一个月便见识到了另一个人间地狱:渐渐被逼到末路的日军,没有活路的百姓,耀武扬威的汉奸,和热河一样,却又远远不同。

而且上个月日本人到处抓年轻女性,还差点把他带来的女仆抓走,这个月刚消停点,荣石担心他们接下来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。

他正想着,坐着的车拐过前门楼子,荣石余光瞟见一个瘦高的男青年分开了两拨人,身前是凶恶的持着枪的日本兵,身后是瑟缩着的好看的女学生。

荣石叫司机停下,自己下车过去:“怎么回事?”

日本兵不认识荣石,见有人插手,大骂:“八嘎!”

“我是热河商会的会长荣石,你骂谁呢?”荣石站在原地,一身的威严,“怎么回事?”

“荣先生,这些日本兵想把我们抓走,我小哥不让。荣先生,你帮帮我们吧。”谢木兰焦急地快掉下泪来,她和同学们在路上走着,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鬼子就想上来带走她们,要不是小表哥及时出现,拦下了他们,那她和同学们的以后真是不敢想象。

方孟韦出声:“你闭嘴,叫你在家好好呆着你不听,非要出来玩,还不许我跟着,我要是不跟着,你今天还回的去吗?”

谢木兰超级委屈,又自知理亏,撇着嘴不再说话。

“我是方步亭的儿子,她是我表妹,荣先生,还望您相助。”方孟韦转而对荣石说道,神情冷静,“中央银行北平分行和热河商会的力量加在一起,能劝动他们吧?”

这小子有意思。荣石会心一笑,用着日语说:“你们几个,知道他是什么人吗?他是中央银行北平分行行长的儿子,你们得罪得起吗?”

几个日本兵面面相觑,为首的挥手带回了人马。

见危险已经过去,女学生们围着千恩万谢,方孟韦拉着谢木兰待在一边,他要送女同学回家,不急于一时。

等女学生们都谢完了,他才走上前去:“多谢荣先生出手相助,这是小妹的过失,我还要送她们回去,改日必登门拜访,先生住哪儿?”

荣石报了一个地名,方孟韦再次道谢,才带着女学生们走了。

算起来,在荣石和方孟韦并不漫长的的一生里,他们一共就见过两面,一面生,一面死,一面初逢,一面永别。

谢木兰敲开了荣石的门,当天晚上,带着家里的司机。

方孟韦被抓了,他在宣武门开枪打死了一个醉酒后意图不轨的日本兵,被巡逻队抓住押到牢房里去了。方步亭和谢培东今天下午才出门坐火车出差,最早明天晚上回来,小妈已经去活动北平的达官显贵了,她帮不上忙,只能来求荣石。

荣石盘算了一下那一带的长官是谁,不禁心下一沉。

山下容松,好杀戮,目光短浅,热爱象棋但是技术太差,方孟韦落到他的手里恐怕有麻烦。

次日清晨,荣石带着一副象棋就去拜访山下,棋至半局,山下容松搓着棋子开口:“荣君的速度真是快,这么一个莽莽撞撞的年轻人,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?”

“山下君开玩笑了,一面之缘的朋友而已,荣某人欣赏他的锐气,所以愿意救他,有什么不妥吗?”荣石前进一卒,伸手示意该他下了,“中国有这样的青年人,我很欣慰。”

“荣君,请注意你的用词,这里还是皇军的天下。只有大东亚共荣圈,没有什么中国。他杀了我的部下,难道不应该为此谢罪吗?”山下容松很不高兴,阴鸷的脸上闪现着杀气。

荣石靠在椅背上,面带笑容:“我知道,您是一位见到血就会兴奋的人,既然您已经表明了态度,那么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您了,我们两个打个赌怎么样?”

方孟韦在浅眠,他不后悔带枪,也不后悔开枪杀人,他想保护她们,这是他应该做的。

他在夜里听见了太多声音,鬼子在折磨人,不让睡觉,拳打脚踢,大声辱骂,到了白天,妖魔鬼怪的声音终于消失了。

父亲和姑爹应该还没回来吧,程姨肯定在活动关系,谢木兰那个傻丫头不知道在干什么……

“孟韦。”

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,睁开眼时才惊愕地发现是荣石:“荣先生……”

牢门被打开,荣石走进来,蹲下身安慰他:“你可以走了,回家吧。”

“你呢?”方孟韦发怔。

“我和他们的长官打了一个赌,我赢了,得留下来。”荣石在笑,他揉了揉方孟韦的头,轻松地说,“幸好赌赢了,赌输了可能我们两个就都活不了了。”

方孟韦说不出话来,眼泪滚珠子似的滑落。

“走吧。”

“荣石!”

荣树那个小子,总是那么不自量力。我没能救他,是我的错……

我那天一看到你就想起他了,孟韦,你比他冷静多了。

我早就没有家了……活着的不过是要等着抗战胜利的那天。

孟韦你帮我看看吧,你比我聪明。

“热河有那么多人想杀我,山下君就一点也不动心吗?”

荣石把车推到对面的将上。

将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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